*高人民法院民三庭庭长宋晓明权威解读《*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侵犯**权纠纷案件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二）》
（2016年3月22日）
一、制定背景
2009年12月，*高人民法院曾发布《关于审理侵犯**权纠纷案件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该司法解释在依法保护**权人利益、激励科技**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五年多以来，**侵权案件稳步增长，所涉法律问题深度触及**基本制度和基本理念，所涉技术事实愈加前沿和复杂，市场价值和利益更加巨大。北京、上海、江苏等地**人民法院分别出台有关审理**侵权纠纷案件的指导意见。特别是《**中央关于**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提出，加强知识产权运用和保护，健全技术**激励机制，建设国家**体系。国内人大常委会决定在北京、上海、广州设立知识产权法院，集中审理**等专业技术性较强的案件。为确保**法的正确实施，统一和细化**侵权裁判标准，及时回应科技**对**审判的新期待，有必要再次起草有关**侵权判定标准的司法解释。
早在2011年底，*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审判庭即开始进行**侵权判定标准的专项调研。2014年初列入司法解释立项计划后，又进行了深入调研和充分论证。在起草过程中，我们广泛征求了国内人大法工委、国务院法制办、国家知识产权局以及各**人民法院的意见，听取了专家学者、律师、**代理人、企业和行业协会的意见，还通过*高人民法院网站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在梳理、归纳、吸收这些意见的基础上，条文草案历经十六次修改，经*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讨论，*终通过了该司法解释。
二、主要内容
《解释二》共31条，主要涉及权利要求解释、间接侵权、标准实施抗辩、合法来源抗辩、停止侵权行为、赔偿额计算、**无效对侵权诉讼的影响等**审判实践中的重点难点问题。条文的主要内容可以归纳为以下三个方面：
（一）坚持问题导向，加大**权司法保护力度，在现行法律框架下尽可能地解决**诉讼中“周期长、举证难、赔偿低”等突出问题。
例如，《解释二》**十一条规定的**间接侵权制度，进一步强化了对**权人的保护，目前正在征求意见的**法修订草案也有类似的条文。实践中，间接侵权人与*终实施发明创造的侵权人之间没有意思联络，并不构成共同过错。但是，间接侵权人明知其提供的零部件等只能用于生产侵犯**权的产品，而仍然提供给侵权人实施。鉴于间接侵权人明显的主观恶意，且其提供的零部件是直接侵权行为的专用品或者其积极诱导他人实施**侵权行为，故将其纳入侵权责任法第九条规制的范围。这并不意味着在现行法律框架之外给予**权人以额外的保护，而是侵权责任法适用的应有之义，符合加强**权人保护的客观实际。
又如，针对“举证难、赔偿低”的问题，《解释二》**十七条对**侵权诉讼中有关赔偿数额的举证规则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完善。在参考商标法第六十三条**款有关证据妨碍规定的基础上，根据**权人的初步举证以及侵权人掌握相关证据的情况，将有关侵权人获利的举证义务分配给侵权人，并将此与**法第六十五条规定的赔偿额的计算顺序相衔接。
再如，针对案件审理周期较长的问题，《解释二》也作了针对性的规定。大家知道，在我国现行**法律框架下，权利人起诉被告侵犯其**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民事侵权诉讼。此时，被告往往向**复审委员会另行提起宣告**权无效的请求，而审理**侵权纠纷案件的法院又无权审查**权的效力，这时通常是先中止民事诉讼，等待**授权确权行政诉讼的结果。然而，**授权确权程序过于繁冗，循环诉讼和程序空转的情况更为突出，不利于纠纷的实质性解决。为提高**侵权诉讼的审理效率，尽可能缓解审理周期较长的影响，充分考虑**授权确权行政诉讼改变**复审委员会决定的比例较低的实际，《解释二》**条设计了“先行裁驳、另行起诉”的制度，即在**复审委员会作出宣告**权无效的决定后，审理**侵权纠纷案件的法院可以裁定“驳回起诉”，无需等待行政诉讼的*终结果，并通过���另行起诉”给权利人以司法救济途径。之所以采用从程序上裁定驳回起诉，而非实体上判决驳回诉讼请求，主要是考虑若无效决定被行政裁判推翻，则权利人仍可另行起诉。
虽然上述两个条款在提高诉讼效率方面进行了积极探索，但受现行法律规定的限制，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民行二元分立”导致**案件审理周期较长的问题。这一问题的根本解决，还需要从立法层面进行改造。
（二）坚持折中解释原则，强化权利要求的公示和划界作用，增强**权保护范围的确定性，为社会公众提供明确的法律预期，促使**文件撰写水平的提高。
作为划定**权权利边界的标尺，权利要****法的核心概念。2009年发布的**法司法解释曾体现了强化权利要求公示性的导向，《解释二》继续贯彻了这一指导思想，旨在增强**权保护范围的确定性，为社会公众提供明确的法律预期。这也是充分考虑中国现阶段**质量总体上还处在较低水平的现状以及**驱动发展战略实施的需求。
《解释二》第五条、第十条和第十二条分别针对的是前序特征、产品权利要求中的制备方法和数值特征中的强调用语，规定上述特征和用语对**权保护范围具有限定作用。上述特征和用语是否作为**的必要技术特征，属于**授权确权阶段应当解决的问题，审理**侵权纠纷案件的人民法院对此不宜再甄别，也就是说，**文件撰写人应当在**申请阶段对于上述特征的表述给予足够的注意。
《解释二》第七条明确了实践中争议已久的封闭式组合物权利要求的解释规则，也凸显了对权利要求公示性的尊重以及维护社会公众对**权保护范围的信赖。因为历次版本的《**审查指南》对于封闭式组合物权利要求的规定是相同的，即不得含有该权利要求所述特征之外的其他组分，除非是无法避免的常量杂质。通过长期的**实践，此撰写方式和解释规则已为业界普遍接受。《解释二》第七条**款规定的解释规则与《**审查指南》保持了一致。此外，中药组合物权利要求的解释方法，原则上不适用**款的规定，而应当审查被诉侵权产品增加的技术特征对于技术问题的解决是否产生实质性影响。
需要指出的是，文字表达本身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权利要求书对**技术方案的概括难以做到**、精准。而且，**文件撰写水平的提高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因此，在强调权利要求公示性这一基本导向的同时，权利要求的解释需要保有一定的弹性，避免“唯文字论”，使真正有技术贡献的**能获得比较周延的保护。
（三）坚持利益平衡原则，厘清**权与其他民事权利的法律边界，既保护权利人的正当权益，鼓励发明创造，又避免**权不适当地扩张，防止压缩再**空间和损害公共利益、他人合法权益。
**法第七十条规定，使用者、许诺销售者、销售者合法来源抗辩成立时，免除其赔偿责任。争议在于，善意的使用者在证明合法来源且已支付合理对价的情况下是否还应停止使用。实践中，侵权产品的使用者通常不知道也不应当知道其购买的是侵权产品，因使用者在侵权行为链条的末端，容易被权利人发现，故权利人往往选择起诉使用者。即使制造者、销售者和使用者均为共同被告，若依照**法第七十条，使用者仅免除赔偿损失，其仍应承担停止使用的侵权责任。若不停止使用，则需支付**使用费，作为不停止使用的替代。为厘清**权与其他民事权利的法律边界，根据利益平衡原则，《解释二》**十五条通过但书将善意使用者予以排除。
在起草过程中，有一种意见认为：该条免除了善意使用者不停止使用的责任，与**法第七十条存在冲突；另一种意见则认为：在制度本意上，设立合法来源抗辩制度是为了打击侵权源头，而制造者才是侵权的主要源头。Trips协议亦未要求善意使用的行为应被禁止。使用者在主观上是善意的，在客观上提供了合法来源，且在获得该侵权产品时向销售者支付了合理对价，理应阻却**权禁止力的延伸。**权排他性强，但不等于可以无限扩张。**法不仅仅是**权人的法，一味地强调**权人单方的利益，置善意使用者的正当利益于不顾，将侵占善意使用者的合理空间、妨碍交易**，这并非**法第七十条的原意，也有违利益平衡的法律基本精神。我们在征求有关立法部门意见的基础上，《解释二》*终采纳了**种意见。
有关判令停止侵权行为的问题，《解释二》**十六条规定，通常情况下，侵权人一经侵权，应当承担停止侵权的法律责任，但如果侵权人停止被诉侵权行为将损害国家利益、公共利益时，法院也可以不判令其停止被诉侵权行为，而代之以支付合理的使用费。关于侵权责任的承担方式，**法未作明确规定，但侵权责任法第十五条规定承担侵权责任的方式，可以单独适用，也可以合并适用。《解释二》**十六条属于在个案中对民事责任承担方式的确定，是侵权责任法等法律适用的应有之义。虽然**法规定了**强制许可制度，但《解释二》**十六条与**强制许可制度并行不悖。若将行政机关颁发强制许可作为民事侵权诉讼的前置程序，则将导致民事诉讼的中止，人为地将救济程序复杂化，不利于及时定纷止争。需要指出的是，只有在损害国家利益、公共利益等极特殊的例外情况下，法院才不判令停止被诉行为，停止侵权仍是**侵权责任的基本方式。
此外，《解释二》还对近年来倍受关注的功能性特征、标准必要**、禁止反悔规则、发明**临时保护期等问题作了规定。
《解释二》的出台，是*高人民法院积极营造有利于**的法治环境的重要举措，丰富和完善了我国**法律制度，将进一步遏制侵犯**权的行为，进一步强化司法裁判对科技**的导向作用，进一步有效激励自主**和技术跨越，为大众创业万众**提供有力的法律保障。
附：相关法律条文
一、商标法
第六十三条**款人民法院为确定赔偿数额，在权利人已经尽力举证，而与侵权行为相关的账簿、资料主要由侵权人掌握的情况下，可以责令侵权人提供与侵权行为相关的账簿、资料；侵权人不提供或者提供虚假的账簿、资料的，人民法院可以参考权利人的主张和提供的证据判定赔偿数额。
二、**法
第六十五条侵犯**权的赔偿数额按照权利人因被侵权所受到的实际损失确定；实际损失难以确定的，可以按照侵权人因侵权所获得的利益确定。权利人的损失或者侵权人获得的利益难以确定的，参照该**许可使用费的倍数合理确定。赔偿数额还应当包括权利人为制止侵权行为所支付的合理开支。
权利人的损失、侵权人获得的利益和**许可使用费均难以确定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据**权的类型、侵权行为的性质和情节等因素，确定给予一万元以上一百万元以下的赔偿。
第七十条为生产经营目的使用、许诺销售或者销售不知道是未经**权人许可而制造并售出的**侵权产品，能证明该产品合法来源的，不承担赔偿责任。
三、侵权责任法
第九条 教唆、帮助他人实施侵权行为的，应当与行为人承担连带责任。
教唆、帮助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实施侵权行为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该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的监护人未尽到监护责任的，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
【司法解释全文】
*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侵犯**权纠纷案件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二）
法释〔2016〕1号
《*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侵犯**权纠纷案件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二）》已于2016年1月25日由*高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第1676次会议通过，现予公布，自2016年4月1日起施行。
*高人民法院
2016年3月21日